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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俊峰 散文-------日子在岁末的饭桌上流过

发布时间:2020-01-07 点击量:1229次

作者:侯俊峰 来源:

回到老家,旧餐桌成了小供桌,供奉着祖先,供奉着记忆的冬眠。日子在岁末的饭桌上流过,流进心门里,散成了往日的斑斑点点,进而融合,板结成脑海里一副叫做岁月的画卷,面对这副画卷,我深深地沉静,泪水涟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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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,每逢过年是我和哥哥尤为期盼的,那年月虽已在搞活经济,但乡村人家的日子还是拮据的,每餐有菜是一种奢望,只有过年时,节约的大人才会忍痛放血般的阔绰一回。

提及那时的阔绰,无非是大人们带着我们上集市,买回青菜、大肉和布匹,让我们有肉有新衣的过年。当然在集市上也不望犒赏我们,在我们咽够口水、几度央求后,买些糕点之类给予满足。回到家里,妈妈、奶奶便忙活着各类菜肴。我把买来的鞭炮拆开,装进兜里,拿了堆在墙角引火烧饭的玉米杆,折上一小节,拨了皮,在妈妈烧的旺旺的灶上点燃,再吹灭火焰保持火种,便悻悻的拿了跑出门去放鞭炮。

那时的放鞭炮极尽乐趣,我会找正在酣睡的小狗、小鸡,用鞭炮嘣他们,而后看笑话。我第一个目标是小强家的“黑虎子”,看着它懒洋洋的躺在那里,心里暗喜,当炮炸开后,它惊叫着向四面八方转圈狂吠,之后伤兵般的窜逃。窃喜之余环顾四周,遇到了和几个小伙伴比拼“链子枪”的万钢,他说,吓狗没意思,我们去吓人,几个小孩胆怯,万钢说回家把各自的红领巾带到脸上,去吓村头在麦秆垛里睡着的“俊娃子”。

俊娃子是我们村里的疯老头,他常在村上的街巷里,唱戏、骂人、跳独创的瘸子舞,常与小孩为伍,我们是最不怕他的,也常戏弄他。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,我们几个小人蒙着红领巾,埋伏在俊娃子吃红薯的麦垛旁,等他再次睡着。疯人睡觉快,不一会吃完红薯的他,舔舔胡子上的红薯渣滓,裹裹腰里黑脏的白色裹腰,就打起了鼾声。鞭炮炸响,俊娃子吓得诈尸般直立起来,他见是我们捣鬼,气红了眼,捡了地上的木棍追赶过来。万钢举起链子枪喊:“别动,动我抢毙你!”俊娃子吓住了,气愤的举着木棒不敢上前,万钢扣动了扳机,叭!一声脆响,吓得俊娃子激灵一下,打摆子似的扔了木棍,高举双手闭着眼含着哭腔高喊,我们大笑着快速逃窜。

逃是逃了,可俊娃子被惹下了。我带着满心的期待回到家,见土炕上的小方桌上如愿的放了年上最硬的两道菜,一盘片子肉、一碗瘦肉丸子,妈妈、奶奶还在灶房里忙着。突然门口传来了叫骂声,俊娃子跳着瘸子舞骂:“你们是杀、杀人犯!村子里面的陈、陈世美!我要替包青天和秦香莲消、消灭你们!”大人知道是他,不予理睬。一番闹腾后,没声音了,我端了妈妈给我单独盛的肉丸子,边吃边看他还在不在。那成想我刚一露头,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,夺走了我手里的碗,火速逃走,我气得紧追,可他那连跛带奔的腿快的出奇,我只能含恨看着自己的美味消失在村头的小路尽头。

夜晚时分,伙伴们都相邀着挑花灯了,我虽也吃了丸子,但还是耿耿于怀那一小碗。妈妈带着新买的布料,去有缝纫机的婶婶家给我和哥哥做衣服去了。我挑着马灯去麦场里玩,小伙伴们正聚在场里跟红娃练小红拳。小伙伴们说,只要练好“小红拳”一般大人都打不过。于是我也跟着吼哈、吼哈的练,主要是为能打赢俊娃子,好以后捍卫自己碗里的肉。

据说打那后,俊娃子就落下毛病,经常抢小孩的吃食,过年尤甚。

    后来读书住校了,村子里的人就远了,学校的世界便成了我的全部。可对老家记忆最深的还是过年时的场景,和那一桌桌妈妈做的大餐。我上初三的那年回到家,听说俊娃子掉到冰窟窿里淹死了,头一次觉得那个脏兮兮的疯子挺可怜。后来我当兵,工作,远方的村子就缩化成了奶奶的蹒跚、爸爸的旱烟、妈妈的唠叨和探亲时那小方桌上的菜肴。

如今,年夜的饭桌从小方桌换成了大圆桌,菜的种类由寒暄的几道,增至满满一桌,菜品、菜具也至臻至美,可抬眼望去,满桌的长辈和鲜活的乡村,就如同那些尘封的大老碗,恍如隔世,突然心里隐隐作痛,日子就这样在饭桌上送走了岁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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