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 旭 散文——《父亲的安顿》
发布时间：2023-06-02 点击量：271次
作者：胡旭 来源：
父亲是煤矿工人，在我小时候，常给我讲一些陕北人称作是“古经”的故事，从不给我讲什么大道理，只是在日常生活中遇到什么事，才安顿几句。
小学三年级那年，学校组织去离家不远的一个展览馆参观，回程路上，在那附近遇到表哥把我留下。第二天父亲去接我，中午在职工食堂吃饭，表哥盛情买的饭多，饭后剩下不少，他想都不想就端起碗给倒掉了。这在那个年代是很浪费的。我诧异，瞥见父亲也愣了下，欲言又止。
适逢春风和煦的踏青时节，回家我们没绕道去乘车，抄小路步行。一路上，我高兴地蹦跳着，但没走多远就累得在一个不大的水库边停下不走了。我瞧父亲坐下，就缠着让他讲“古经”。谁知，他拿出烟斗，装满烟丝点燃抽两口，开口却说，你表哥真不像话！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啥意思，愣住了。他又愤愤说，刚从农村出来才几天，那么多油乎乎的剩菜，想都不想，说倒就一把给倒了。
我早把这事给忘了，惊讶父亲怎么一直还记在心上。他深吸两口烟愤愤地哼了声，把烟斗在石头上磕得当当响，冲我说，你将来长大了，可千万不敢这样！
我当时不过十岁。那日父亲讲过这事，再未提及，但却让我记下了，时常想起。
还有一件给我印象深刻的事。那年我刚工作不到两年，千里之外的舅舅来看我母亲，由父亲陪着到我工作单位来了一趟。那年代，改革开放才开始，附近没有营业食堂，没法好好接待，吃饭只能在我们大灶上将就，碰到什么吃什么。好在舅舅一个陕北老农，不讲究。到了午饭时间，碗筷不够，我从同事那借来几个大碗，买了四碗炸酱面和几份灶上供应的好菜，还怕不够吃，给他们买了两个馒头。饭后，带舅舅和父亲在单位四下转了，让他们对我放心，高高兴兴走了。
不承想，一个多月后回家吃饭间，父亲不紧不慢笑着对我说，以后老家来人，把握不来饭量大小，饭菜不论歪好，盛满碟子碗就行，馍一定多买些。
一听这话，我方知晓，舅舅那日没吃饱。父亲虽没生气，但我脸红，为自己考虑不周感到愧疚。我深深地记住了这件事，记住了父亲的安顿。从此，接人待物谨慎，不敢马虎。
在我成长路上，父亲这样的安顿有许多。他虽说不出“谁知盘中餐，粒粒皆辛苦”之类雅言，也讲不出接人待物一些冗长讲究的理数和大道理，但凭他一个劳动者朴实的情怀，简单的几句安顿的话，却让我明白许多事理，在人生路上走得踏实。
（作者单位：崔家沟煤矿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