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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爷爷

发布时间:2019-07-16 点击量:1195次

作者:郭莹 来源:

昨天夜里梦见了我的爷爷,他站在亲手种下月季园里,月季开得正盛,老人家满面春风,梦里眼泪湿了枕巾,让无边的梦境变得有迹可寻。

爷爷是15年元月离开我们的,距现在已经四个多年头了。现在想起来,爷爷的样子依然清晰,他有像弥勒佛那样大的耳垂,眼睛很大却很慈祥,鼻梁高挺,嘴唇微厚,一米八三的大个子,夏天喜欢穿一件布满窟窿的白色泛黄褂子,的确良面料的黑色长裤,总是习惯挽起一边裤腿,穿着磨起毛边的厚底黑色布鞋,说话时候嗓子特别的亮堂,笑的时候眼角和皱纹都弯弯的,这就是我记忆中的爷爷。

爷爷是地道关中人,世世代代成长在关中平原,纯粹的关中人都爱吃面,爷爷也不例外,一天一顿面是我家食谱上的标配,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“一天不吃面就心发慌”。受爷爷影响,我也爱吃面,宽的细的,手擀的扯的,干的汤的,油泼的哨子的,油泼辣子来一勺,再来一瓣蒜,那滋味真是“撩咋咧”。我爱吃但不会做,只能偶尔想想我奶的手擀面和我妈的扯面,流流口水。爷爷生病卧床的时候我已经在外地上班,每次回家去床头问他想吃啥,都说想吃面,饺子刚吞下肚,问刚才吃的啥,张口就说吃的面,逗得我和我妈笑得前俯后仰。

爷爷有十个兄弟姊妹,他排行老三,刚出生就被送了本家亲戚,随亲戚姓了党,取名学让,后来他的一生,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,谦学礼让,一切为党。

爷爷是个老党员,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入的党,但自从我有了记忆,爷爷每年都会骑着他那辆破旧的大梁自行车去参加乡上的党员大会,归来时总能捧着一张黄灿灿的奖状,我奶对此一直很不屑,说荣誉又不能当饭吃,以至于那么多的奖状都填了炕头,只留下了一张,是我奶过世后,我妈收拾屋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,后来裱了框,挂在爷爷的卧室里。

我小时候最爱追着爷爷讲故事,爷爷的故事很多很多,用他洪亮的嗓子再合着秦腔唱出来,让我的童年如痴如醉。爷爷讲,他小的时候在家里偷偷藏过受伤的八路军,就藏在他家老房子的炕洞里,他给八路军送吃的,八路军教他识字,他打心眼里崇拜八路军,觉得八路军都是神仙派在人间解救老百姓的救星,是带领农民走向光明的使者。他藏的八路军姓谁名谁他不知道,也不知道八路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家,他只知道八路军把他的魂带走了,他不吃不喝让我姥姥送他去学堂。

因为识字,通过举荐爷爷当了我们村的村支书,一当就是十几年,我奶的恨就是从我爷当了村支书开始的,那时候大生产,大伙通过挣工分养家糊口,但是家里普遍孩子多,没有几家人能吃饱肚子。我奶说我爷那时候经常偷自家粮食给别人家送去,根本不管自己家孩子饿得饥肠辘辘、面黄肌瘦。而且粮食不管我奶怎么藏,我爷都能找到,我奶为此跟我爷吵过闹过,但都无济于事。看着我爷是个“当官的”,家里的光景过得却不如一般人家,我二爸说他们那时候经常晚上饿得睡不着,一条裤子家里孩子轮着穿,谁出门谁穿。

即使后来不当支书了,我爷还是“老样子”。村外有个要饭的哑巴,要饭要的很讲究,随身带着本子和笔,本质上整齐罗列着每家每户的门牌号,谁家给了什么东西都会画下来,半个馍半个圈,一个馍一个圈,不给的画个叉,拿上东西会弯腰致谢。每次来我们家,我爷都会给个塑料袋装满吃的,哑巴拿上吃的就要磕头,我爷从来不让。我最好奇就是她给我家画的啥,有次我抢了她的本子,看到我家门牌占了一页纸,后面没有圈,画了个我爷爷的头像,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哑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村里,我爷召集了村里几个人,去找哑巴,后来在一处坍塌的果园房里找到了,听说人已经死了,因为哑巴没有亲人,我爷自掏腰包,简单安葬在我们村的坟地里。还有村头的傻子,无父母妻儿,但是会劳动,自己能养活自己。我爷给我说那人其实不傻,你看村里谁家有红白事他不是第一个到场的,爷爷当支书的时候把村里一块黑板划给了他,这么多年来傻子定时更换板书,出乎意料的是板书真的特别漂亮,文字图片都美轮美奂,傻子真的不傻啊,每次他换板报我们一群孩子就爱围着看,看他拿着粉笔犹如“马良”附身,各种色彩上下飞舞相辅相成一气呵成。

我们家四个孩子,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,每到开学前几天,我妈就硬着头皮去亲戚家、去村里家家户户跑着给我们凑学费,爷爷看在眼里,悄悄去找了村里管事的,包下水渠除草维护的活,七十几岁的老人,每天背着我们说去打麻将,其实是顶着烈日,挥起了生锈的锄头,然后把钱给我妈,让给我们交学费,说是打麻将手气旺。爷爷常说:“再穷再苦,孩子的教育都不能将就。”对于我们的教育,爷爷一直抓得很紧,每天盯着我们做作业,做完作业教我们写毛笔字,画毛笔画,调皮偷懒了,就是一顿扫帚。有一年渭南电视台突然来采访爷爷,因为听说我们家六个孩子有五个都是一本,其中一个上了北航,我到现在都记得爷爷对着话筒无处安放的手,和一句“都是孩子们争气”。

爷爷一直身体健壮,对于村里的事,是能出钱出钱,能出力出力,有一年他带领村里人弄起了“社火”,那一年的社火,号称我们整个县迄今为止,规模最庞大,表演和观看人数最多的社火。那场社火,也让我的爷爷“火了”起来,社火延续了两天时间,当时七十几岁的他,脚踩着一米多高的“高跷”,扮成“媒婆”和“小丑”,随着浩浩荡荡的社火长龙,走过村里的大小街道,时而扭捏作态,时而蹦蹦跳跳,逗笑了围观的群众,迎来阵阵掌声和叫好声。家里条件稍微好点,我们都毕业有了工作,爷爷却病了,一场病下来,变成了“小孩”性子,面对我奶的过世,他表情呆滞,看不出悲喜。后来摔了一跤,病情加重,瘫痪在了炕上,一躺就是五年,每次回家看到他后背的褥疮,我都忍不住落泪,可是因为老年痴呆,爷爷感觉不到这份辛苦,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伤。

 爷爷的“偶像”是毛主席,每逢过年打扫屋子挂年画,他都会去村头集市买上几张毛主席画,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,这个不成文的“年俗”在我家坚持了下来,即使爷爷走了,毛主席的画还会年年翻新。家里曾有个毛主席丝质画框,是爷爷的最爱,可惜后来被村里收古董的骗走了,如果有机会再看到,我一定追回来,让爷爷不留遗憾。

 我怀念那些泛黄的岁月,怀念我最敬爱的爷爷,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、好干部,是我们心中最骄傲的榜样,他把身上的光传给我们,如今,我们都奋斗在党的事业上,头顶着这束光,就能守住心,干好事。这束光,不能灭,要一直一直传递下去,分散成更多束光,我相信,这无数光的汇聚,会形成无比强大的力量,照亮来路,引领我们奔向光明的未来。

 

(陕北矿业产业发展公司:郭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