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 强 散文———《小米辣与饺子》
发布时间:2021-12-15 点击量:881次
作者:马强 来源:
我有个习惯,无论走到哪儿都喜欢去当地吃上一盘饺子。南蘸酱来北放醋,各地饺子总有各种吃法,而我每入口一次心中对那一行遥远篱笆前的小米辣就愈发的惦念。外婆从不吃辣,可她的小米辣却种得极好……
面朝黄土背朝天,一身力气百身汗。一句俗语,诉尽了一辈人的辛坷。我的外婆,用她那并不结实的肩头,背着我挖过稻沟择过苞米,步步坑洼而我稳当看景。趴在肩膀上那会儿,我就觉得她是全天底下最厉害的人,会变魔法。无论是什么东西,只要落到她的手上就会开花。黑黝黝的豆种,白胖胖的蒜芽儿,似乎就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种的。不过占据我大部分童年记忆的,还是篱笆前的那一行小米辣。
小米辣的花是白色的,里面吐着绿色的蕊,根根分明,带着顶淡黄的小帽儿,是我幼时最喜欢的花。外婆吃不了辣而我却无辣不欢,小碎椒儿伴着蒜末在舌尖轻轻炸开,圈圈荡开漫溢,使我着了魔。我亲眼看着外婆挽了袖子,翻松了篱笆前的一小垒地,看着那绿色的小苗顶着泥块钻出来,瘦巴巴地像没抢到营养的野草。
然后外婆就又开始变魔法了,松土埋肥剪枝浇水……直到一盘红彤彤的蒜椒儿摆在我面前,还几觉恍惚。只可惜那会儿年纪小,辣椒吃多了总免不了闹肚子,闹上了几回外婆便开始厉色拘着我了,谁知这瘾儿没戒下去,反倒养了一肚的馋虫。但凡能逮到一点机会,那是半点都不愿意节制的。为此,还挨了老人家不少“教训”。在少时,能看到小米辣上饭桌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。
小米辣和饺子是绝配,时过境迁许久,我却依然坚定地相信着,可后来慢慢地我又觉得不对。
外婆的饺子包得很好,腰粗白胖肚儿圆,沸水滚过,就一个接一个排队随着白汽冒出。拌上一角儿青红小米辣,便是记忆里的绝味。随着年岁渐长,我离开了村子,也离开了外婆的小米辣。于是,我又开始盼着吃饺子。盼着盼着,等到了年节,在餐桌上,我看着蘸碟里的小米辣,再一次觉得我的外婆,是会魔法的。我至今仍然不知,寒冬腊月里,要如何才能保存下来新鲜的小米辣。我那年迈的外婆,可不曾听过什么温室暖棚的法儿。
成年后我走得更远了,离开了小城,也离开了家。我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,记忆总是牵着我,牵我去吃饺子。寒风夜里的街头小摊,灯光四错的酒楼饭馆,我吃过无数次饺子,用过各样的蘸料。滚过麻酱也点过油碟,可都比不上我记忆里的那一盘小米辣。后来,认识了个贵州朋友,才知道他们也惯用椒儿蒜末蘸饺子,可入口之后我却恍惚了。
原来,绝配的不是小米辣蘸饺子,绝配的是记忆里那双粗糙的手。
(作者单位:陕北矿业龙华公司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