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气凛冽，霜冷长河。这个季节在野外作业，身体本能是抗拒的，但是本能和责任之间，会有一个平衡点。

从南国到北疆，从戈壁到高原，从山巅到井下，目光所及，总会有地勘人的身影，或红或蓝，百米地下索蛟龙，勘查能源资源。他们似乎是按下静音键的一群人，上帝视角的镜头扫下去，无言中耕作、无言中前行。

十年前，我也曾这样立在陡坡上，站如松却倍感风如刀，利刃切割着双手，写在图纸上本该隽秀的字，此刻却因冻木了的手而变得獐头鼠目，目不忍视。环顾四周，欲语还休，哈口气，搓搓手，继续走向下个山头。

十年后，我来到宣传岗位，案牍劳形中最怀念的居然还是野外风刀霜剑的日子。因为正是这群默不作声的人可以在西藏雪域高原上的极寒里，解锁深埋下的油气宝藏，温暖“世界屋脊”；可以在层峦叠嶂的秦巴深处，一步一尺，获取优于国家二等水准测量的成果，为陕南页岩气开发打好前站；可以在深邃黑暗的矿井巷道中间，化身安全卫士，精准预报地质灾害。他们也可以在成果汇报时激扬文字，可以在技术革新中挥斥方遒，也可以在攻坚克难中千里走单骑。却总在项目完结时，化身“扫地僧”，事了拂衣去，深藏功与名。

因为他们是内敛的，是低调的，也是纯粹的。就像十年前的寒风呼啸中，我并没有“侠之大者、为国为民”的自我陶醉，而只是想把今天的勘查任务高质量完成，如此而已。所以，那些被拔高的、宏大的、失语的形象，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熨帖。

那么无言的山谷中，坚守的动力和意义是什么，凛冬守夜里，他们又是靠什么一次次点燃希望的篝火？

我曾在无数个老一代的地勘队员眼神中看到使命与荣光，新一代地勘人则更多的是意义和价值。宇宙宏观尺度上，生命是偶然事件，偶然中我们总要寻找必然存在的意义，赋予人生自己的意义，而不是被硕大虚无的意义摁着头走。所以我相信此刻在高寒、困苦中愿意坚守的地勘人心中，工作的价值排序是第一位的。

他们会在实干中获取最纯粹的意义。可以攻克黄土塬勘探禁区，可以准确探寻地热清洁能源，可以创新四维联动实时监测井下透水灾害，也可以为飞驰的地铁绘制最精准的运营线网图，更可以在静谧的工区夜晚写出一篇精彩飞扬的美文。满堂花醉三千客，一剑霜寒十四州。利刃出鞘、所向披靡的勘探人，会在一次次的亮剑中，诠释何谓勇敢和浪漫。

所以，当宣传的镜头对准他们取景的时候，额头的汗珠，脚下的泥巴，冻红的双手，这些最多做背景，真正该挖掘的，是他们默不作声中坚守的意义，是他们创造了多少价值，是他们如烟花般灿漫的内心又蕴藏着多少才华横溢、温暖如斯。

人生如旷野，价值在心中，生活没有意义，我们要赋予它意义。所以，摈弃群像，聚焦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凡人，于喧闹中探寻存在的价值，保持真实，才会越走越远。

工作如此，宣传亦如此。

（作者单位：陕煤地质物测公司）